鲸/02

最后更新于 2022-12-11 1 660 次阅读


  宵禁时分,中下层的沉寂浮在表面,灯光被压在最底下,微弱的呼吸着。希尔游走在其中,深色霓虹把他的黑色外套染成蓝粉色。

  “再打一拳他就要死了,金。”市集旁边的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骨头与骨头的碰撞声清脆,那熊一般的身影正提着一条瘦柴,浑身上下已然没有一块好肉。金看了眼面前墙壁上的映着的影子,把瘦柴随手一扔,“巡航者都喜欢站在别人背后说话?”金提起丢在垃圾桶上的皮衣,就用手指钩在背上,只见他的用舌头顶了顶他那颗银色的牙齿,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一团尼古丁燃烧出来的云。

  希尔坐到吧台前,“两碗汤面,加肉,一碗加魔鬼辣。”金用垂着的招牌布擦了擦手上的血,从一旁的破旧冰柜拿出两瓶啤酒,拇指轻轻一弹瓶盖,递过一瓶到希尔面前:“怎么了温室小鱼,怎么有心思找我来了?”

  “乐在其中嘛,金将军。”

  “至少比以前安逸多了,现在这里只需要对付人,又不是那臭烘烘的鱼。”啤酒泡从金的胡渣滤过,一口就把一瓶咕噜入喉,金甩着手指,一脸“我猜透你了”的表情说:“我知道了蓝鱼儿,你想让无敌的金再拿起刺叉?这就是你现在想要的?”

  “你一直都懂我,我需要你。话说克林顿跟你打过照面了吗?”

  “不,克林顿已经是个‘死人’,死人不可能说话。”金又塞过一瓶啤酒给希尔,“但他的‘遗言’提到过你——你会来找我们。”

  “‘遗言’?他到底要干什么?”克林顿到底还是太难以信任了,他的手段太多且不顾利害,而且做事手法很激进。

  “我不知道,这与我无关,谁要听一个无脊椎动物的话!听着小子,你是我们的领导者,我们都相信你,而克林顿不过是只有点小聪明的百灵鸟而已,我不喜欢他,他说的话神神叨叨的,也只有克拉拉会附和一下。”金饶有兴趣地说着,“嘿!你知道吗?我很高兴你能第一个来找我……是第一个吗?克拉拉不会介意吧?”金咯咯地笑了起来,话语间又干了一瓶啤酒,接着捧起那碗魔鬼辣的汤面闷头吃了起来。

  “说说你吧,退出了队伍后看你整个人都开朗多了,你还在靠打地下拳赛生活?”希尔舔舔嘴唇,刻意地跳过那个话题。

  “不,实际上我现在正帮下城的一个企业家当打手,平常就去讨债或者充当保镖什么的,这肯定没有当破浪者那么光彩,但比起在外海上滑行,这臭水沟简直就是天堂。我明白你此行的目的,如果你想回去,我不会阻止你,希尔,但,无敌的——金不想再拿起鱼叉和刀了,我很抱歉。”金摊开手掌表示无奈,与手背的棕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掌心出被磨损出的苍白。“但……”希尔尴尬地笑着,刚想开口,金又一次把手搭在希尔肩上,但这次,金的深情多了几分严肃,这让希尔的话语又咽回肚子里去。两人没再说话,在嘈杂的夜市中央,两人耳边却只有悉悉索索的食面声。

  金的汗滴从每一处毛孔流出,普通刚淋浴出来一样,人潮中的沉寂让他更是说不出话,而当金再抬起头时,希尔已经离开,面前破旧木桌上,只留下了一对浸透在暗淡霓虹中的金指虎。

  希尔踏着坑坑洼洼的巷子拐上了一崩楼舍,在某一处停下,他搭在阳台上,看着对面那围着围裙正在晾衣服的少妇,屋里一个不到少妇腿高的孩童走出来,拿着那种已经淘汰了的旧电话。他得走了,他知道金也快回来了。

  蓝色线条漂浮在K51区那非黑即白的楼宇之中。离开了臭水沟,街上已然空无一人,这里的管控显露出公司对人们的控制之深。躲过无人机的视线,他离开了K51区,幸运地搭上了最后一班城际轻轨,前往来到昏暗的K60区——发臭的旧伦敦。旧伦敦的垂直水道错综复杂,就像一条积满污垢的下水道,很难想像一向渴望新鲜空气的克拉拉会选择这里定居。希尔才在暗巷中走出来,刚路过大笨钟,“果然是属于老鼠与臭水的夹层。”大笨钟暗淡的玻璃上,在倒映出的小巷口,走出三四个瘦弱的青年。看看他们,凶狠、迷茫、怯懦。希尔回过头,目光在他们凹凸焉黄的脸上扫过。

  “没必要躲躲藏藏的。”希尔耸耸肩摊开手说着,但不是对他们。青年们就一拥而上,在差不到十步左右的位置,他们却突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对着希尔露出惊恐的神情。“我想的确没必要。”沙哑如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就像是空气无端摩擦出来的一样虚无。一只发亮的眼睛从大笨钟下的阴影中浮现,他什么时候在哪的?青年们心中打满了问号。“一个老毛病,下次你得注意光影的衔接处。”希尔转过身去,他完全无视了那群落荒而逃的少年,“你好,近藤,好久不见。”一张沟壑分明的脸从黑暗中浮现出,发红都机械眼球在扫描着希尔全身,“喔喔喔,看看谁来了,一条蓝尾巴鱼。”

  “你怎么会在这?你跟克拉拉在一起吗?”希尔倒退到路灯底下,避免站在阴影之中。

  “不,这里只有我,我可冒昧地认为,你要找的人是我,是吗?”近藤移动了吗?他刚刚有露出来那身硬直的上半身西装吗?近藤的嘴角抽动,看不出是不是在笑,就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一样。

  希尔提了提滑落的肩包,双手插到衣兜里,放松地望着这个男人:“骗术师,你一直没变,你的技术还是绝顶高超。你把幽灵都骗过了?”

  近藤摇着头,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慢慢从暗影里现身:“只是一点小把戏,克林顿应该早就就发觉,不过我好像高估了他。而我站在这里的原因,就是不让你去见克拉拉,希尔,你很清楚我为什么这样做。”希尔听完这句话,眼神不自然地向下闪躲,轻松的神情也瞬间消失:“因为她的眼睛……她还在怪我吗?我只是希望能见见她,还有好好道个歉。”

  “真的?你真的没有怀着别的目的打算出现在她的面前?为什么你还不懂?”近藤向希尔走近,直到与之并肩,“克拉拉从来没有怪过你,没有人觉得当时你的选择有错。但克拉拉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关心,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离她远点。”近藤继续向前走,“你出现,她就会心软,克拉拉的身心经受不起更多的折磨了,你难道不明白?”近藤近乎咆哮地发问,在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后,近藤整了整领带,呼吸渐渐慢下来,以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必须去。”希尔的话语像是把近藤的一番话语如同一块玻璃般击碎,近藤也是有点小恼,额头的血管骤现,但他的脸上仍保留着看上去勉强的微笑:“你似乎没有听清我说的话!小蓝鱼!”希尔把肩包从手臂上滑落下来,“晓,我不想动手,所以请你不要妨碍我。”蓝色线条开始从希尔衣服边缘流转,近藤神情变得更为严肃,修长的手指慢慢伸到一个看不到的角度,空气瞬间凝固。飞刀乍现!在希尔意识到近藤晓出手的一瞬间,一把闪着银光的精制小刀就快要已经抹到鼻梁,希尔催促着身体,第一时间侧到栏杆边上,没给近藤投掷第二把刀是时间,上半身躺在栏杆上往后一仰,整个人翻落到桥下去。近藤见并没有吃惊,只是冷笑一声,似乎在嘲讽对方对自己——寻路者最擅长的追踪能力的轻视,近藤在桥上背对搭着栏杆,静静地看着希尔顺着缆车轨道往伦敦深处滑落。

  希尔侧过头去看那身影,他还在桥上吗?动力鞋下的冰刀在铁轨上磨出了火花,希尔找准时机跃到前方的站台处。希尔并没有放下警备,他太清楚寻路者的实力,说不定不小心靠近哪个角落,近藤就会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迅速把自己撂倒,消失在阴影中。克拉拉会在这里吗?他现在只有这个念头,他并不害怕近藤的追击,反而更希望看到近藤在某处门口站着等他。往身上打上了低频的电磁干扰装置后,希尔往人群里走去,在路过的人身上也随机赠送两个。希尔没有多想,径直来到有名的黑梦酒吧,他知道近藤会到,他只能赌时间。这里赌徒、瘾君子、娼妇,这些都只不过是表面。

  “希尔!好久不见!”一只滑润的手搭在希尔的肩上,希尔顿感不适,还没来得及抵挡,那人另一只手就已经扒在自己股间上。“别离我这么近好吗?我没有那样爱好!”希尔退来几米,面前这个穿着网洞丝袜高跟鞋的性感男人,浅粉色的眼影随着眼皮闭合,无论经历过多少次,希尔都会被电得全身发麻,毛骨悚然。“喔喔喔!就这个距离!就这个距离!奥利弗,你知道我从来不好这一口!”奥利弗露出略微失望的表情,从胸肌中缝取出一根女士香烟点燃,微嘬一口,烟嘴上抹过几痕深红,“你总是如此冷漠,但你又总是来找我,这是什么特殊的癖好吗?”奥利弗走上楼梯,“来吧,跟我走。”希尔张望下四周,嘈杂的音乐和炫目的灯光让他有点头晕,这造雾机指不定加了点致幻剂,希尔心想。

  二楼不是一楼的小喽啰能来的地方,政客、财团、黑势力在这里扎堆,感觉像一笼蛇窝,希尔打量着过道的卡座。他们都磕嗨了。“我们到啦!”奥利弗坐到吧台前,轻轻地亲吻了一个熟睡的男人,男人清醒过来,奥利弗在他耳边低语着。“哦!嗨!希尔,我的鱼儿。”男人转过身来,脸因为充血变得通红,比他那团火红头发还要浓上几分。

  “最近怎样,捕手。”希尔对这个男人实在是提不起好感

  “不赖。所以,你这是来讨要鱼饵、还是鱼饲料?”捕手给希尔点了一杯。

  “大概这两者是一样的,别浪费我时间,克拉拉在哪里?”希尔瞟了眼手表,他有点不耐烦了。

  “你问我?我把他让给你你现在却来问我?我想想……有可能她根本就不在这?你不觉得她现在正在看着你?看你着急的样子?我不知道!哈哈哈!”捕手大笑起来,看起来他非常享受希尔在油锅上蹦跳的样子。“你是来忏悔的是吗?噢可怜的小希尔,哈哈哈!”捕手笑得越来越大声。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希尔忍受着病态的笑声,把三指淡蓝色鲸油甩在桌面上,捕手的笑容凝固,眼疾手快地把鲸油收入囊中。“噢……”捕手懵了一下尴尬地看向奥利弗,旁边的奥利弗也被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你知道,我有时候是会无缘无故发神经……”

  “他一直是这样。”奥利弗掺和着,语气像是犯错的小孩。

  “你想知道克拉拉?当然……当然……她来找过我,因为这一带我也挺熟的。”捕手犹豫着,“但你知道近藤君……”捕手苦笑着,发光的牙齿和破裂的嘴唇构成一个难看的微笑。

  “你带我去。”希尔把捕手从椅子上揪下来。

  “放轻松!黑梦可是和平饭店!”捕手举起双手,踉跄着前进。“希尔,不像你。平时你肯定顶着这里的王法都要揍我一顿。哈哈。”捕手见希尔表情更冷了,心头一沉,不再敢说话。等出了门口,捕手四处张望,“车在哪儿?”见希尔没有回答,“不会没有车吧?等等,你不会要我跟那群虫子挤缆车……”

  “好吧。”捕手狠狠撞在竖杆上,“你赢了,希尔,你成功把我弄得又脏又臭。”捕手作干呕状,仅仅用两根手指捏住杆子以保持平衡。希尔靠坐在窗边,外边的绿色环保灯光完全染绿了车厢,把本就清冷的空间渲染得迷幻,车上的路人尽显疲态,就像尸体一样随车厢摆动。下一站的等待停靠的蜂鸣在车厢内响起,门开的一刻,捕手竟然一个箭步打算冲出车厢,希尔随意地伸出腿,把捕手重重撂倒在地。捕手挣扎着爬起身来,手不停地向门外扑腾,希尔是无情地一脚,稳稳地踩在捕手背上,捕手又狠狠地扑了个狗吃屎。这下捕手是老实了,“好吧! 好吧! ”他已经用余光督见了希尔腰间的匕首在闪烁。车上还是一片死寂,没有人再说话,没有人做动作,缆车就像一套模型一样在诡异地下滑。

  “到了, 我们… … 得下车了。”捕手的脸把车地板都捂热了,脸上一块赤的一块白的。希尔按下了停车按钮,车厢里已经没有了乘客,这里已经驶过了终点站,准确的说这个站台本身不存在,生锈的电灯杆和爬满了绿色植物的长椅,足以看出这里已经荒废了很久时间。“这里不像是有人居住… … 更像是… … ”

  “人我带来了,下次这种活可别再找我了!”捕手被希尔推出车厢,捕手踉跄地跌在转角处跪坐着,心满意足地从那黑暗中伸出的一只崭白的手中接过一叠钞票,稳稳塞入口袋里。希尔一手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捕手,你背离了黑梦的规则。但这些都对你不重要了是吗?”捕手完全没有搭理希尔,马丁靴在积水的坑洼里打滑,他只能用上他的双手,狠狠地逃离现场。“近藤,你加入了什么组织?”希尔略带惊恐地问道,近藤就在不远处,露出半边身子,黑色西装在微弱的灯光下若隐若现。“你不是要避免我见克拉拉,而是不能让我见到克拉拉。”希尔的语气仿佛像一股雪风般冰冷,“你干了什么?”希尔脚下的站台钢板被烫得通红,衣服边缘的蓝色光带在流转中变得完整。近藤不会没注意到希尔的变化,但他忘了这时候如果眨眼……下一秒,炙热的靴子就已经出现在脸上,近藤的身子也迅速作出反应,只不过这一脚还是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脸上,飞行了近十米。近藤也本能地调整身姿,犹如一张纸巾落地。这时已经由不得他作出多余的动作,下一记飞踢已经快要跃到面前,希尔的攻击被近藤用一个近乎变态都角度躲开,几乎同时,希尔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一根细线缠住了腰部。近藤借着飞踢的势能一甩,把希尔狠狠砸进了废弃车厢里。近藤感觉到自己的脸部如同火在毛孔里跃动,炙烤着他的每一寸皮肤,没等他脱下手套抹掉鼻血,灰尘中破出一根人头粗的空心管子,重重撞到了近藤的腹部,近藤这次可无法在维持自己的优雅了,趴在地上吃了一脸灰。希尔也是没有贸然追击,他迈前一步的右腿正抵着一根头发丝般细的银泪线,在前进一公分,细线的弹力就会到达极限而反弹,进而直削腿骨。希尔把管子抵在面前的坑洼中,支撑住身体,他不禁感叹寻路者这惊人的的陷阱布置和反应力。两人都一动不动,气氛如同午夜里的池塘,没有泛起一丝涟漪。然而在车站深邃的街廊外,在那黑暗中,凭空出现的滴水声撼动了整个湖面。

  “队内条令第七条:队伍之内不允许除切磋以外的争斗。”水滴的节拍中,每一个字音却都不在调上。

  “水鬼!你好啊。”苍白的脚掌踏进昏暗闪烁的光线里,那张皎洁如玉盘的脸从虚无中浮现,仿佛创世纪中的圣人。

  “我们彼此信任。”克林顿说,“但你似乎背叛了这份信任?我不想相信。”

  “鬼话连篇……这么说你已经找到她了?”近藤坐起身来,靠在半截钢筋上。“那这样看来,你这不是也不信任我吗?”

  “时间紧迫,我只是做了多重准备。”克林顿往旁边退了半步,看起来却像滑动一般。

  “大家是不是太久不见,彼此有点陌生了?”那架银白色的轮椅缓缓从拐角移出。“我们能重新认识一下吗?”

  “我很乐意,女士。我觉得你很适合来上一杯反舌鸟。”希尔挺直身板,吐出一口血痰,脸上的微笑掩饰着内心炸开花的狂喜。克拉拉微笑着点头眨眼示意,转向另一旁的近藤:“那边的先生,可否赏脸?”

  “我对这些无聊的过家家戏码一点兴趣没有。”说完,近藤以一个巧妙的姿势快速整理好身形,恐怖的发红机械眼球暗淡下来,露出原本的泛绿眼眸,与三人僵持数秒后,如滴水般消融在夜色之中。

  “他一直喜欢这样退场是吗?就好像那种暗夜行者之类的。”希尔调侃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自觉地躲避着克拉拉的视线,尽管她已经看不见。一时间气氛变得沉默起来。克拉拉转过身去:“帮我一把?”希尔顺着台阶接过话来:“噢!当然了女士。”希尔握住轮椅的把手,带着克拉拉缓缓前进。直到他们回到黑梦酒吧,三人都没说一句话。克拉拉是故意的,克林顿又不会说多余的话语,这就使得希尔的心中不断滚动着提词器,一万个话题滚过,但话到嘴边,心头一热,又咽了回去。

  “大海之吻。谢谢。”克林顿把几枚黏糊糊的通用币放在鱼缸做成的吧台桌子上,随后便如同失了神一样散漫地看着那鱼缸吧台里那一堆不知是真的还是仿生机械做的鱼。

  “两杯反舌鸟。”希尔把克拉拉抱到吧椅上。酒保打量着希尔,“真是个燥热的夜晚,不是吗?”希尔拿起一把吧台的水果软糖塞进嘴里,“各个意义上,是的。”

  “嘿……”两人同时开口。

  “我先说!”克拉拉抢着开口,她不会让那种碰碰车一样的对话出现:“浪潮一事过后,大家再无心思继续捕鲸,你在‘复活’之后也一直没有表态,大家只能散伙。近藤找上我,是最近一段时间都事了。”克拉拉捏起那泛着五彩变幻的酒杯,动作如同在风中抓住了一只真正的反舌鸟。“近藤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致命的程度不亚于在深海区捕鲸。”克拉拉细细品尝着鸡尾酒,“我可以理解,要是不能让他过上刀尖舔血的生活,那比死还难受。”

  “他加入了‘重生’,是吗?”希尔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这个神秘的组织。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但我想应该是的。治疗我的眼疾和腿疾是他能争取到的一部分酬劳,除了‘重生’外,我想很难在高墙外找到如此高明的医师了。”

  “我刚开始以为他把你软禁了,我在想爱干净的克拉拉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你现在已经在治疗了吗?”希尔给出了自己唯一的猜想。令人迷醉的音乐轻柔地跳到下一首,香氛的独特香味让在场的众人都更加放松了些。

  “软禁……用得有点过了……”克拉拉叹了口气,“至少我过得还不错,等这边结束之后,他们会让我离开……我不能再多说,不然近藤可就麻烦了。”希尔和克拉拉默契地把杯中剩酒一饮而尽。不是现在。希尔明白,他现在本应该释怀,他已经把大家的生活打碎了一次,如今要为那一己私欲就让大家重拾鱼叉去海上拼命,希尔的望向克林顿,他的身子开始泛蓝,这一瞬间他感觉原来自己才是无家可归的人——克林顿至少还有大海,而我又有什么呢?或许自己在浪潮死去才是最好的结局,我本就是孤身一人。“很高兴再见到你,克拉拉,我甚至不能为你做点什么……我想……我该走了……”希尔从吧椅上滑下,分别,或许才是对克拉拉的最佳补偿。

  “再来见我。”

  “什么?”克拉拉拉住希尔的手,纸条从指缝中溜过,两杯反舌鸟在下一刻碰撞在一起,酒精像一撮毛刺瞬间充满脊髓,涌上大脑。

  “我就在这等你, 你需要我, 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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